沙汀晚年的创作困惑节能
沙汀(右)与本文作者(1984年4月)
书名:《我的舞台我的家: 我与中国作家协会》 作者:束沛德 出版:作家出版社 2015年2月版
本书作者曾担任中国作协党组成员、书记处书记,从个人的视角,真实、生动地记述了中国作协的人和事,可真切了解作者所熟悉、敬重的文坛前辈、名家的精神风貌和他们对文学的真知灼见。我们选摘其中描述老作家沙汀一文。
耄耋之年的老人在病中 还如此关心我这后生晚辈的病后疗养
有一次参加宋庆龄奖的组委会,我住招待所十多天。评选工作一结束,回到家里,就着手处理半个月积压下来的、一些亟待回复的信件。第一封回信就是写给沙汀同志的。因为11月中旬,他让秘书代笔给我写了一封信,说是我寄去的文学评论集早就收到了,“肺部老毛病又犯了,一住院就是三个多月,整得人痛苦不堪。10月26日才出院,目前身体仍然很虚弱,所以没有及时给你回信。”在这封信中,他还写道:“最近秘书给我读报,有消息说多饮绿茶可以防癌治癌,我立刻想到你。我们中国茶文化历史最长,饮茶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。你不妨试试,多喝绿茶,对身体会有好处。”
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在病中还如此关心我这后生晚辈的病后疗养,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缕感激之情,我在回信中,恳请他在寒冬时节注意护理,多加保重,特别是对失去交往数十年、亲如手足的老朋友艾芜同志,务必控制自己的感情,千万不要因此过分悲伤而影响自己病后正在恢复的身体。
万万没有想到,我刚封上这封信,还没有来得及发出,就传来沙汀同志当天凌晨逝世的噩耗。我顿时沉浸在无限悲哀和惆怅之中。我后悔没有早几天回信,把我的真挚问候带给他老人家,让他再次感受到“忘年交”的情谊和温馨。
我结识沙汀同志是在上世纪50年代初。跨进文学门槛之后,我的第一个上级是严文井同志,第二个上级就是沙汀同志。195 年4月中国作家协会成立创作委员会时,沙汀担任副主任,主持日常工作。我那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担任创委会秘书,并《作家通讯》,沙汀正是我的顶头上司。沙汀给我最初的印象是工作十分谨慎细致,一丝不苟,作风平易近人,没有一点架子。那时创委会每个季度要向作协主席团做一次创作情况汇报。沙汀总是同创委会秘书室的同志一起阅读作品,一起讨论当前文学创作的情况和问题,共同商量应当肯定哪些好的或比较好的作品,指出创作中存在哪些值得注意的动态和倾向。对我们起草的《创作情况汇报》,他在统改全稿时,总是要反复推敲,字斟句酌。他那专注的神情,令人难以忘怀。
我与沙汀可说是忘年交,当我还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小青年时,他已是年近半百的准老人了。然而年龄的差距并不妨碍我们心灵的沟通。我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约有两年光景,可说是朝夕相处。有两段时间,沙汀的夫人不在北京,他成了寂寞的单身汉。那时我也还没结婚,每到周末傍晚或星期日,他常常闯到我的房间门前,用浓重的四川口音大喊一声“束沛德”,约我到饭馆去打牙祭。东安市场的“五芳斋”、西四的“恩承居”,新开胡同的“ ”,都是我们光顾过的地方,边吃边聊,海阔天空,无所不谈。他不止一次地向我吐露,北京不是久留之地,自己也不适合做创委会的工作,还得争取早日回四川去,深入生活,从事创作。我1956年底结婚时,沙汀已和我分处两地。后来他来京开会时,还特意补送我们一块绸料台布作为礼物。至今这块台布还覆盖在我家冰箱上哩。
因为头脑中有不少条条框框
长时间不敢写自己熟悉的生活
十年动乱的噩梦醒来,迎来了历史新时期的曙光。1978年春,正在外地工作的我从报上刊发的全国政协委员名单中,见到了沙汀的名字,分外喜悦,当即写了一封信寄往政协会议秘书处转沙汀,没过几天就收到他的复信。沙汀了解我的困境,在回信中热情地勉励我找机会归队,回文学战线工作。后来经过他多方联系,在全国文联、作协恢复工作时,终于我又回到文学岗位。从此,我们的接触和交往又频繁起来。
在1984年秋天的一次谈话中,沙汀向我谈起WiiU《塞尔达传说 风之杖HD》限定版正式公开,最近正在思索建国 0多年来,特别是“文革”前17年文艺工作的经验教训。他说,我反复考虑着一个问题,为什么很多富有经验的老作家建国后没写出多少有分量的作品?茅盾当了文化部长,也就写不成小说了。巴金还是他先前写的那些中长篇。张天翼除了写一点儿童文学,也没写多少。艾芜写得不算少,但写得好的,还是《南行记续篇》这类题材的作品。周立波情况稍好一些,写出了《山乡巨变》等。沙汀认为,之所以造成这种状况,有两点值得我们思考和总结:一是我们安排作家当这个“代表”、那个“委员”,或者是当局长、主席,陷在文山会海中去,没有多少创作时间,加上各种运动、学习,作家不能深入到生活中去、在群众中扎根。照顾作家,主要不是让他们当代表、当委员,而是应当给他们提供较好的创作条件、生活条件,切实保证创作时间。二是在创作题材上,一定要贯彻百花齐放,坚持多样化。不能把写重大题材、现实题材,强调到不适当的程度,而忽略了其他方面。每个作家都有他熟悉的一个方面、一个地方,有他的优势和擅长,老舍写北京,李劼人写成都,艾芜解放后虽曾下鞍钢,但他的生活积累主要还是《南行记》时期的。让作家写新的生活、新的人物,只有在他真正熟悉并有了真切的感受、体验之后。沙汀还以自己的生活和创作实践为例,说是因为头脑中有不少条条框框,长时间不敢写自己熟悉的生活充分的体现了360助手极强的社会心,不敢写反面人物(解放前夕到解放初期的恶霸、豪绅)。一直到20世纪80年代,才冲破思想牢笼,放开手脚,写出了中篇小说《红石滩》。
沙汀说的这两点,是他的切身体会,是积数十年之经验做出的总结,确实值得我们深长思之。沙汀建国后自觉地服从党的分配,做了40多年文艺团体的行政组织工作。说实际的,这很难说是“用其所长”。他是一个作家气质很浓的人,一门心思要搞创作,既有生活经历,又有创作才华,如果及早把他从行政工作中解脱出来,让他从事自己所熟悉和擅长题材的创作,也许我国当代文学的人物画廊里还会增添几个独特的、具有艺术魅力的典型形象。
过去的日记今天读起来
依然觉得很有味
几十年里,他不仅写出几百万字的作品,而且一直坚持记日记。1984年秋,他对我说:现在我掌握两点,一是不出头露面,二是集中精力写回忆录,整理自己的文稿、日记。我去看望他时,不止一次地见他戴着老花镜兴致勃勃地在阅读誊写出来的日记。他告诉我:过去的日记,今天读起来,依然觉得很有味道。周总理、陈毅副总理以及巴金、周扬、沈从文、张天翼、严文井、陈白尘等当时的一些谈话内容,在日记中都有记载,既有具体描写,又有对话,昨夜看到十一二点,还不想休息。读到有些地方,自己竟不禁放声笑了出来,甚至坐不住,跳了起来。
他还不止一次地提醒我:写文坛上的人和事,一定要实事求是,掌握分寸。他同冰心、巴金老人一样,主张讲真话, 情实感,敢以肝胆见人。有一次,他谈道:有的同志对自己,光讲好的一面,一个人哪能没有缺点和弱点呢?巴金就不是这样,他在《随想录》、《探索集》、《真话集》里,就把自己的真实思想袒露在读者面前。沙汀说,自己在《敌后七十五天》一书中也是写在敌后的思想情绪的,如想家、想老婆孩子等等。他多次谈到自己没能在敌后坚持下来,是在一次严峻的考验中不合格。他描述自己写《敌后七十五天》的心情,有点像卢梭写《忏悔录》似的。沙汀这种严于律己、勇于自我解剖的精神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。
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,沙汀终因患青光眼,造成双目失明,不能看书读报,也不能写作了。当我听他发出“这下子可苦了”的哀叹时,我为他内心的极度痛苦而震撼。是啊,一个写了一辈子的人,把写作视为第二生命的人,一旦失去了劳动能力,被迫放下紧握几十年的笔,怎能不感到心如刀割呢?
(:刘颖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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